我在三月的阳光里只打了一个盹
好多事就在一个盹的短暂里绽放出来
这短暂的时间像宏大的叙事
从一声虫鸣到夜里的细雨
从一场雪到柳芽儿晃动着太阳的点滴
……
原野上总是开满了各种花朵
长满了脆嫩的植物
那些村庄仿佛被泼墨在了纸上
微风拂过
房屋和安放房屋的山水皆在摇晃
我在短暂的打盹里醒来
眼前洁白的玉兰
依旧在风里轻摇慢晃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椅子的把手
怕微风把我从纸上摇落到了别处
生日
我是在乡下的三月出生的
那时,乡下的三月
正青黄不接
粮食的种子还在准备
发芽和生长的事,还得看老天的脸色
那些去年种下的菜
已经走到了暮年的边缘
倒是野菜,开始从一些角落里长出来
但我能吃的
恰好不是这些
我只吃母亲的乳头
那干瘪的乳头
老是在三月长不出新乳汁
不像门前的毛桃,开出红花,闹出新芽
多年后
办完母亲的丧事
刚好又是我的生日
我们在母亲的坟前
摆上了大碗的白米饭,大块的肥肉……
这是母亲生前给我们讲起对吃的愿望时
最渴望的两样
跪在坟前
三月的轻风吹过
我们看到了母亲最幸福的模样
◎ 黄海子(作者系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