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初春,主城周边的高海拔地区竟然多次下雪。初春比冬天还冷。看多了朋友圈白皑皑的照片,再加上日日阴沉的天气,感觉有些索然无趣。然而,再寒冷的冬季终会过去,春天会迎来姹紫嫣红。
今日午后的太阳冲破厚厚云层,露出久违的灿烂容颜,原本灰蒙蒙的一切变得明亮起来,瞬间暖和。这样一个难得的午后,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配得上重庆初春里贵如油的明媚阳光,索性瘫坐在木椅上,双手顺势低垂到扶手两边,头微微仰起,任由太阳光从西南方向肆意地倾泻到我的脸上,像婴孩接受洗礼一般,仿佛感受到阳光把红色、绿色、黄色、蓝色、紫色……全都塞进我的身体。阳光变着方儿和我嬉戏,像个调皮捣蛋鬼,一直用武器攻击我左边的脸颊,害得我不得不变换抵御方式,让右脸去抵御捣蛋鬼的攻击。当脸上开始火辣辣的时候,它又像累了似地躲到云层后面歇息去了,刚刚停留在我脸上的战利品不一会就消失了。顷刻,它又笑盈盈地钻出来。这次它变成和善的朋友,用它如羽毛般的手轻抚我的脸庞,恐我久坐,给我披上一件闪闪发光的衣裳,浑身上下暖和又舒坦。我微闭双眼,感觉自己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到了婴孩时期母亲给我订做的摇篮里,头脑有些眩晕,身子有些飘浮,好像又坐上了旋转木马,这可是我儿时在游乐园最喜欢的游乐项目。渐渐地,我沉醉其中,尽情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愉悦,什么都不去想。
然而久坐以后,开始感觉有些无聊。我慢慢睁开双眼,打量起窗外的风景——小区的花园,树木倔强地生长着,郁郁葱葱。
窗外除了枝繁叶茂的树,也有光秃秃只剩下如毛细血管般纤细无力的枝干的树。这些树的深褐色枝干,像没有梳洗的乱糟糟的头发,像打着卷拧巴在一起的毛线团,像疯婆子没剪掉的脏兮兮的长指甲。这些树在密林之间显得突兀而孤寂,与周围的树格格不入,那些凌乱的枝干随时可能折断在狂风骤雨中。这些树显然不适合生长在重庆。
小区的西南面有一个很大的游泳池,这个季节还是空敞的。到了夏天,游泳池是小区最热闹的地方,孩子们在那里畅快耍水,蔚蓝色的池底衬得池水如海水般晶莹。我坐在窗边,仿佛是在看海。哦,我是有多久没有见过大海了?我还真是想念它!虽然去过海边很多次,但每次看见大海总还是会心潮澎湃,张开双臂疾呼:“大海——我来了!”可是,这句话已经三年未说出口了。有人喜欢山,喜欢它的登高望远,一览众山小。而我,却一直喜欢海,小时候每每听到那首《大海啊故乡》,我总是会梦见它。重庆是座山城,天天看山,天天爬坡上坎,如果不是名山大川,一般的山还真不放在眼里。可海不一样,对我而言,海是一首歌、一幅画、一首诗、一个梦。放眼望去,当连接天际的全是大海时,整个人兴奋得就像发现了新世界一样。海的壮阔、海的深邃、海的沉静、海的神秘……无不吸引着我。当太阳变换光线时,海水也随之变幻色彩,有时候是天空蓝,有时候是翡翠绿,有时候是浪漫紫,有时候是玫瑰金……仅是海面上的东西就已经够吸引人了,更别提海底世界的另一番景象,无可名状,只可惜自己的心不够宽广,盛不下一片大海,海水往心外溢出,漫到脚底,漫过腰身,我浮在海面上,像一片树叶,像一朵小花,像一粒种子,像一只蚂蚁……那感觉又像坐旋转木马,眩晕又微醺。海水的气味刺激起鼻翼,那是湿润的咸味,夹杂着海底生物的鲜味和热带水果的甜味,从鼻腔滑落进口腔,从口腔穿过咽喉直达胃里,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把我的思绪拉回阳光下。
沐浴着阳光,想到这些,无聊之味开始消失。原来,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凭借一己之力是能够消除无趣和无聊的。但当懈怠下来停止遐思迩想后,无趣和无聊又像千军万马袭来,如何彻底赶走它们,光靠阳光和杂思,显然还不足以强大。阳光时有时无,思想在流动,记忆不永恒,可以依靠文字,把一切流动的思想和记忆变成文字,用文字的力量驱赶无趣和无聊。
嗬,我真笨!到如今才发现文字的这个功能。虽迟,但未为晚也。那就让阳光照耀身体,文字照进心灵。
想到这儿,我的心里乐开了花,立即把前面的杂思变成了这些文字。
◎ 黄丽(作者单位:渝中区公安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