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 鑫
前些天给新民警上课,望着台下一张张朝气蓬勃的年轻脸庞,才惊觉自己离开校园已经整整三十年!
回首往岁,一路教育、引导、关心、帮助我的无数恩师,依旧历历在目。然而,我最感怀的,还是我的启蒙老师李先全。
一直想给李老师写一篇纪念文章,却每当提笔,就心如刀绞,不能自已,只得作罢。眼见又一个教师节即将来临,才下定决心坐在电脑前。也就在我得知李老师于壬寅年腊月永远地离开我们之后,我耳畔萦绕的,不再是曾在心底为她轻唱过千百遍的《每当我轻轻走过您窗前》,而是一首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并非亵渎这份师生情,而是我实在找不出其他的话语,可以替代可以衡量可以浓缩李老师在我人生中的地位和分量。我知道,如果没有遇见李老师,我真不敢想象我现在究竟在哪里又在干什么;如果没有遇见李老师,我真不清楚我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如果没有遇见李老师,我也真不明白我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
还记得,小学一年级上学期,我是在父亲异地教书的一所村小就读的。下学期,父亲调回家乡,我也随之转学进入李老师带的班集体,而父亲却全身心投入到他所带的初中毕业班,无暇照看我的学习。在村小时,只有一个老师,加之我年龄小,又是复式班,没有学到多少东西,转学后完全跟不上进度。尤其是语文,吐字发音极不规范,课堂上一出声,同学们就哄堂大笑,在李老师教鞭敲击讲台的弹压下方才平息。久而久之,原本活泼的我变得自卑而寡言,也不大合群了。这些,其实李老师都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只不过年幼的我不知晓罢了。
我的同桌数学比我好,李老师就安排他辅导我的课外作业。谁知啊,我连简单的个位数加减法都要出错,不耐烦的他便掐胳膊、揪耳朵,还骂我是笨蛋,我也因为怕他而不敢告诉老师。是的,是的,我就是一个笨小孩!有一段时间,我都害怕去上学。好在,李老师及时发现,不仅严厉批评了他,还立即为我调换了同桌。
就在我暗暗敬佩李老师明察秋毫时,她却对我开启了“剑走偏锋”模式。在多次查验后,李老师发现我的记忆力出奇好,就经常点名让我当堂背诵课文。当我用蹩脚的普通话流利地背诵时,李老师便用微笑的眼神鼓励我。话刚落音,她会春风满面地带头鼓掌,于是班上曾经的嘲笑声变为热烈的掌声。渐渐地,我的语文成绩上去了,我也终于觉得自己在班上可以抬起头了。
这才仅仅是开始,惊掉大牙的事情还在后头。进入二年级的一天,李老师指着她办公桌抽屉里的一堆小人书问我:“胡晓,喜欢这些连环画吗?”我不假思索答道:“喜欢!”李老师接下来的话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你能把学过的课文讲了些什么都告诉我,我就借给你看,行不?”于是,我凭记忆,把已经学过的课文和老师讲解的内容分毫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随后,我从她手中接过了梦寐以求的小人书。当然,为了下一本,无论课间休息还是放学后,我都见缝插针地利用其他同学游戏玩耍的空档,如饥似渴地浏览、细读,然后就是逐页背诵,并按照自己的理解总结书中讲了什么,生怕过不了李老师的检查关。不多久,她收藏的小人书就被我借阅一空了。奇怪的是,我的语文好像没有花多少功夫,成绩却很快冲上班上前三名,而数学也有了很大起色。
李老师又告诉我,学校还有图书室,只要我语文每次都考第一名,就帮我借。我居然也做到了。这些小人书,有四大名著等等,令人眼花缭乱,很多都是我们小学生看不到也看不懂的,我竟然看到了,还能用三言两语写出读后感。每当我取得好成绩时,李老师总是一边微笑着轻轻地摸摸我的头,一边语重心长地告诫我:“继续努力,千万别骄傲哦!”
期末,喜滋滋地领到成绩通知书时,李老师又微笑着告诉我:“下期开学时,如果你能够把新课文全部背诵出来,写出读后感,并完成所有的课后作业,我检查后,你就可以在上语文课时看课外书。当然,如果语文考不到第一名,数学考不进前五名,我说的就作废。”于是,我找到老课本,在寒假废寝忘食完成了“规定动作”,自然,李老师也兑现了她的承诺。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给我开的“小灶”或者说是“绿色通道”,用今天的眼光来看都极其前卫,在当时无疑是“离经叛道”,受到了很多同行诸如拔苗助长之类的质疑。好在,我没有令她失望。
三年级,我们开始写日记和作文。李老师对我的要求是,篇数和字数都要比其他同学多一倍,奖励政策不变。可喜的是,我还当上班学习委员。也就在这年六一儿童节前夕,我光荣地加入了少先队,作文《家乡的四季》也被评为乡里全年级第一名,刊登上了学校的《学习园地》,这也算是我发表的“处女作”吧!李老师就那么微笑地看着我作为优秀少先队干部上台领奖,微笑地望着我们全班同学,微笑地戴着大红花领过“优秀班集体”和“优秀班主任”的奖状,微笑着代表优秀教师发言——“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够走出大山,去山外的世界看一看!”
原以为我的学习会一直在李老师微笑着的鞭策下继续,李老师却在我们四年级上学期调走了。离别那天,全班同学唱着《每当我走过您的窗前》送了很远很远,大家齐声喊出了我们共同的心声:“李老师,李妈妈!”忘不了,她再三叮嘱我:“好好读书,书中自有做人做事的道理。”
无尽泪雨,无尽思念。李老师,您就是我人生的点化人、启发人和引路人,是您引导我走出了大山。没有您,就没有学生我的一切。突然想到,壬辰年李老师七十大寿时,我曾作为唯一的学生代表现场致祝寿词,可惜手稿已经遗失,痛哉!惟愿李老师在天堂安好,来世还请您做我的启蒙老师!
(作者系重庆市渝西监狱监狱长)
责 编:刘学燕 覃蓝蓝
审 核:覃蓝蓝 万先觉
总值班:杨旭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