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逢春天的日子久了，就变得十分想念，越是想念，就越是爱得深沉。
我之所以喜欢春天，是因为在这个季节，我无时无刻不在感知它的气息。从万象更新的苍茫大地，到芳草凄凄的田间地头，从农舍的袅袅吹烟，再到鹅黄上的点点露珠，无处不洋溢着春天的味道。
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到这个季节，大人们开始忙碌起来。天还没亮，母亲总是早早地起床，做饭，打扫卫生，为一天的生计开始忙碌，我也每每在柴火味与饭菜香中甜甜的醒来。
小时候，尽管家里物资贫乏，但母亲总是变着花样给我们弄好吃的,油煎饭、苞谷粑、麦耳朵都是那个年代的美食。特别是油煎饭，那个香哟，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人口水不止。母亲先把大铁锅烧热，然后从瓦罐里拿出两三块拇指大小的白白的生猪油，放进锅里煎。待到猪油开始往外冒油珠，母亲便用锅铲使劲地压，直到油渣被挤得金黄，锅底留下一滩透明的液体才肯罢休。母亲再从甑子里舀出一两瓢白米饭，放进锅里翻炒，没多久，一大碗泛着光亮的油煎饭便做好了。每次吃油煎饭，油渣肯定不会一口吃掉的，得小小地咬上一口，就着吃一大口米饭，再小小地咬上一口，再就着吃一大口米饭，那米饭的香，那油渣的味儿，是现在的任何珍馐美馔都无法比拟的。母亲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狼吞虎咽。现在回想起来，真不懂事，为什么就不知道分一半给母亲呢？
春天是一个盛产草药的季节，忙完春耕，母亲便到处采集各种草药，有泥鳅串、火柴棍、灯笼草、鱼腥草、菖蒲、艾叶等等，然后把它们晒干，挂在墙上，以备不时之需。别提这些东西还真管用。
记得有一年，我高烧不退，全身烫得像个火炉，打针、吃药都试遍了，没有一点效果。赤脚医生说：“可能是肺病，得赶紧转大医院治疗。”家人一听，吓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这时，烧得迷迷糊糊的我，依稀看见母亲拖着疲惫的身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只见她一会儿捣鼓这样，一会儿拨弄那样，没多久，满屋子都弥漫着草药的味道。很快，母亲就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端了过来。一边朝碗里吹着气，一边扶着我说：“慢点喝，小心烫，多喝几次就没事儿了。”望着母亲额前浸湿的头发和着急的眼神，我双眼模糊，把头埋进碗里，咕噜咕噜几大口就将药水喝了下去。谁知道，没一会儿我便汗水直冒，顿感全身轻松，高烧就这样神奇地退了。
春天渐渐远去，夏日近在咫尺，莫名的惶恐和慌张袭上心头，多么渴望春天放慢它匆匆的脚步，好让我多感知一会儿它的气息。
每每这样想的时候，树树繁花又在我心中绽放，我又闻到了那迷人的春天的味道！
◎ 朱小川（作者单位：南川监狱）
